关山两重

《歪打正着》十六

瞪大了双眼傻站着，柳岷析庆幸有这一层薄纱遮挡，可以让李民衡不至于发现他脸上本不该属于金小柳的难以置信。

是他！

在梦里出现的，那个替自己去假山拿纸鸢的孩子

竟然是他！

所以，原来他们真的见过。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时候。

 

李民衡本还以为会和他争个死去活来，看他突然哑火也很莫名其妙，拍了下他的肩膀。柳岷析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突然回神说话也有点结巴：

“既、既然你要送给你那位，那这样吧！”

“我把这个纸鸢买了送你，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把这个纸鸢买了送你，一是为了答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二来......算是我对前两天说的话的抱歉。”

“你收了我的礼，就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李民衡本就不是一个计较的人，更何况这人现在一本正经，又表现得极其真诚，哪怕自己救了他，他刚醒过来的那天，也没听见过他如此恳切对自己说这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民衡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把手中的纸鸢交给他，让他拿着去给老板付钱。

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李民衡后知后觉的有点纳闷，怎么这小少爷刚才就突然转了性子，现在拿着不属于他的纸鸢，也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走到卖米糕的铺子前，刚出锅的米糕热气腾腾，柳岷析看见了就走不动道，眼巴巴的看着李民衡，意思是，想买。

“你不是有钱吗？”

“买了这个纸鸢，就没了。”

米糕有些黏，柳岷析想着坐在这里吃完再走，李民衡便和他一起坐下。小口咬着有些烫嘴的米糕，柳岷析的心思藏不住，感受到身边时不时传递来的目光，李民衡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得了。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柳岷析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差点被嘴里的东西噎着，喝了几口水压制住咳嗽，他显得有些局促，低头看着桌面上的花纹，不敢直视李民衡：“那我问了你别生气啊......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偏偏，嗯，偏偏就喜欢他啊？”

这个他代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李民衡笑了，关于他俩的这段娃娃亲，京城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个版本，大体上和事实没什么出入，但个中细节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反正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看着桌上的纸鸢，李民衡回忆起有趣的东西。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实在他的生辰宴上。其实去之前，我并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只记得母亲跟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位可爱的弟弟。”

“毕竟我小的时候，母亲和姐姐在家里总是喜欢捏我的脸，她们总是说，民衡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孩。我当时就想，那这个弟弟会有多可爱呢？会比民衡还可爱吗？”

笑得一口米糕噎在嗓子里，憋得脸都红了，他知道李民衡一向是表现的极其自信，但没成想原来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坦诚。

李民衡也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大的反应，看上去有些羞恼。赶紧咬着嘴唇收住笑容，柳岷析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所以？那小孩真的很可爱吗？”

即使已经过去十年，初见时柳岷析稚嫩的面容在李民衡脑海中依旧明亮灵动，想起让他记挂了这么些年的人，他笑得有些腼腆：

“嗯，真的。”

“等我看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珍贵的小孩子。”

“后来宴会到一半，我看他跑出去，我也跟着出去，然后在他家的假山旁边找到了他。那时候他人还没凳子高，站在凳子上去够假山上的纸鸢，对，就是你刚才买的那个。可把我吓一跳，我怕他摔着拦住他，他还凶我。”

在李民衡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柳岷析腹诽：哪有......那种程度怎么能称得上凶嘛......

“我当时被凶了吧，也不生气，他高兴我也跟着高兴，他笑我也跟着笑。我当时还想，能不能让他的纸鸢再挂到什么地方去，那我还愿意去帮他取下来。”

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米糕玩，柳岷析没想着这人看起来老实，当时还有这样的坏心思：“那你可真坏。”

李民衡不甘示弱的反驳：“那是因为那时候还小。”

对于李民衡描绘的这些场景，柳岷析已经记不很清楚了，他只觉得自己和许多家里有兄长的孩子是一样的，并没有李民衡描述的如此娇贵，他又问道：“你不也是家里比较小的孩子吗？你父母和哥哥姐姐不是一样疼你？”

“不一样的。”

李民衡还记得那时在宴会上，自己当时只敢站在母亲身后远远的看，因为柳岷析身边前来恭贺探望的人太多了，明明是五六步能跑过去的距离，却让他感觉很远很远。当时的柳岷析小小的，六岁的生辰宴，依旧被父母和哥哥们轮流抱在怀里，圆润的小脸儿靠在哥哥们的脖颈处，脚尖都没沾过地面，鞋底和衣服一样白净。

他们家的每一个孩子也都是在充沛的爱里长大，但是每个人得到的都是平等的，他们接受来自兄弟姐妹的赠予，也在无形之中通过自身回馈，然后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互不干扰、蓬勃生长。

而柳岷析，是你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要被很多明亮的东西簇拥，他天生注定要被赠予更多的美好、善意和爱。

“你没见过他，自然体会不到。他是一眼看见，就会让人想把他捧在心尖尖上的那种。”

“他生下来就是要被千疼百宠的。”

“再说……这种事情哪里非得说出个理由……”

“我认他是这世上最好的，这就够了。”

说完这话，也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太多，红着脸摆弄纸鸢的边边角角。

从小生长于物质和爱都充裕的家庭里，李民衡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执着的想要去拥有什么。只此一件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没有办法对父母兄长说，没有办法对相赫哥说，文炫竣又早就对他这十年里的期盼听到厌倦。

但金小柳不一样，他终归是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听众，他不属于这座城市，也总有一天会离开。

 

 

“那你们要是成亲了，你会带他出来吃米糕吗？”

“嗯？”

话题转变的太快，李民衡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从脑海中珍藏的静谧回忆中回到喧闹的街头，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柳岷析看着他一副傻愣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又重复了一遍：“那你们要是成亲了，你会带他出来吃米糕吗？”

“应该…不会吧…”

“嗯？为什么？”

“这米糕多普通啊，我们成亲了之后，那我肯定是要给他买更多比这更好吃的才对。”

“有多好吃？”

“我觉得好吃的都要买给他。蝴蝶酥、板栗饼、海棠糕、酥酪、豆沙卷......”

这个问题好像提醒了李民衡，他开始相当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罗列到时候想给他那未过门的小爱人买了吃的东西。而一旁的坐着的这位，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有些凉了的白米糕，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合着柳岷析就配吃蝴蝶酥板栗饼，金小柳就只配吃‘普通的’这个。

愤愤的咬了一大口，气的要命又塞得嘴里满满当当，可看着对面那个还在碎碎念的报菜名，他又觉得，不管是李民衡还是自己都好玩又好笑。

算了，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不跟他计较，暂时吃米糕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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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的选择和独一无二的偏爱

李民衡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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