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两重

心事万重
已停笔,脑洞不授权

《歪打正着》六


李民衡也没想到,自己这趟出门,是空着手出去,却捡了个人回来。

 

今天一早,二哥就吩咐他出城去郊外的的田庄上查验一下这几个月的账,带了几个账房先生和干活利索的仆从,一行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差不多日暮西垂才清点完几个庄子的账目。回来的路上正好赶上落雨,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便没有走去时的那条大路,而是走了条需要经过树林、人烟稀少却更近一些的小路,而也就是在这条路上,他捡到了这个狼狈不堪、遍体鳞伤的少年。

 

李民衡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很好的事情,身边人跟他讲,这里平时很少有人经过,这人独自出现在这里还负伤累累,看样子事情并不简单,贸然把这人带走,恐怕会节外生枝多出一些事端。


但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人,大概是比自己还要小,明明也差不多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量,背在身上却比预想之中轻了好多,昏迷之前还在自己耳边虚弱的求救,脸靠在自己的肩膀无声流泪。


李民衡是家里年纪较小的孩子,从小在父母和哥哥姐姐爱意的包围滋养下长成今天的模样。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家里的两位姐姐还在叮嘱他早些回来,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也有父母兄弟或是至亲至爱,也有人可能在翘首以盼的等他回家,温柔善良的天性让他实在做不到把这少年放在这里自生自灭。


最终,李民衡还是决定将这人带回去。不管后续如何,总得先把他身上的伤给处理好,等人醒了再说


少年从刚才就一直在打冷战,身上衣服湿到滴水,李民衡就出来半天肯定是没带什么可以更换的衣物,只能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系在他身上阻挡一些冷气。换了个姿势把人抱上马,从少年身后将人环在自己怀里,他一手揽住腰一手牵着缰绳骑马往城里赶。


雨后山路泥泞不怎么好走,之前没遇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一行人也并没在意有多颠簸,但是显然,马儿晃荡的动作引发了少年身上伤口的疼痛,呜咽着皱起眉头靠在身后人温暖宽厚的怀里,小声呼痛和抽泣更让人手忙脚乱。


李民衡不擅长处理这,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连忙收紧了缰绳,让马的速度再慢一些,再稳一点,让少年能尽可能的不那么痛苦,就这样,他们以一种近乎漫步的速度,堪堪在城门关闭之前赶了回去。

 

把人安置在离自己居所最近的客房里,先叫人去请了郎中过来。这一路回来他也被淋得够呛,下人们说热水已经烧好了,少爷先去沐浴更衣,这边交给他们就行。但看着一路紧握着自己衣角不肯松手,及其没有安全感的蜷缩在床上的少年,他还是不忍就这么离开,决定先等大夫过来给他检查好伤口再说。


“一路走过来就听说,我们六少爷从外面捡了个孩子回来?”


李民衡从到家就一直在处理这少年的事情,本想着等这边忙完了再去给哥哥姐姐回话,但没成想,四姐那边消息灵通,自己听着消息就先过来了。


站在门口往屋里瞧了一眼,大夫正在给那孩子医治,她不方便进去,于是就把弟弟从屋里喊了出来。


“不是孩子,是跟我差不多大的。”


“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看他伤得厉害,实在不能见死不救......”


李民衡从来没打算瞒着这件事,否则也不会选择把人带回家里。因为他知道也相信,家人绝对不会责怪他的这个决定,这是他的底气。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毕竟这次他带回来的不是阿猫阿狗,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也确实麻烦了家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怪你,你不用担心。”


李家四小姐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知道这是个心思纯净的孩子,又很有自己的主见,决定了的事情是谁也不能拦着他去做,所以从小到大他想要做什么,都会自己争取,而家里也都是全力支持的。这次也不会例外。况且,她也并没有觉得民衡这件事有哪里做的不妥。


“我刚才看了一眼那孩子的衣服,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布料,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估计是路上遇见山贼被抢了,这才让你遇见。你就安心让他住在我们家,不碍事的,等什么时候那孩子醒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再商量后面要怎么办也不迟。”


垫脚摸了摸李民衡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是冷冰冰的,语气里带了一些心疼,她说:赶紧回你房间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人是你带来的,既然想要守着他,那就先照顾好你自己,别那孩子没醒过来,你先倒下了。

 

“大夫,他怎么样?”


前脚刚送姐姐刚离开,后脚大夫正好拿着药箱从屋里出来了,李民衡瞬间将刚才答应姐姐的事情抛在脑后,急切的问到。


老郎中从药箱里拿出一副药方交给李民衡,慢悠悠的说:这位小少爷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已经全部清理包扎好了,并无大碍,六少爷不必担心。就是现在有些发热还在昏迷,是因为体力透支再加上过度惊吓导致的,照着我这副药方开些汤药,每日按时服用,最多三日,就能清醒过来。


“麻烦您了,我这就让人去药房取药。”


长舒了一口气,恭敬的从老郎中手里接过药方交给丫鬟,李民衡差人好好的将大夫送回去,安顿好一切,这才终于有时间回自己院里换洗。


心里总还是记挂着那少年,也没什么心思好好泡的热水澡,简单的清洗后换了衣服,囫囵吃了几口饭,李民衡擦着半干的头发就又进了客房。屋里本来是有人在照顾着,把她们打发走,他说自己在这边先呆一会,让她们一个时辰后再来。


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外面又开始下雨,桌上烛火明灭,摇曳的光线和紧密的雨声把屋里衬托的更加静谧,这一路回来李民衡都还没能好好看一眼自己救下的人,现在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烛光,他终于能仔细看看这个倒霉又不算倒霉的少年。


倒霉是因为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还不算那么倒霉是因为他遇到了自己。


这人整个陷在厚实柔软的被褥里,身上的污渍已经被清理干净,被子下面也换上了干净的贴身衣物。李民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觉得这人的脸估计也比这大不了多少的样子。规矩端正的坐在那里从上到下的打量:额头上敷了退热的湿毛巾,因为发热,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烧成了嫣红色;睫毛密而长,烛光在紧蹙的双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鼻子圆润,一看就没有什么攻击性;嘴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口子,疼的紧绷着,但隐约也能看出来是肉肉的嘴唇。


少年睡得不怎么安稳,时不时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恐惧的叫喊,李民衡不厌其烦的给他盖好被子,又把已经温热的毛巾用浸了冷水的替换下来。手挣扎着一次次从被子里伸出来,嘴里还里意味不明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话,看样子他是想要抓住什么。


看他那么痛苦,李民衡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但是同样是在那一瞬间,他记起了自己现在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那这样就不可以。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半边被子都要让他从床上推下来,左看右看,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东西能让少年抓在手里。


那就折中一步吧。


宽松的袖口一触碰到在空中挥舞的指尖就被猛的攥在手心,布料拉扯到变形,指节用力到发白,少年感知到可以牵扯和寄托的东西,逐渐平静下来。


扯过被子把他露出来的胳膊盖上,只留了他紧握衣袖的手在外面。

 

应该不会再害怕了吧,李民衡心想。

 

将床头点的蜡烛又熄灭一盏,屋里变得更加昏暗,在李民衡看不真切的阴影里,少年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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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既然救了他就得对这人负责的责任感

不是一见钟情没有一见钟情

我们六少爷是很守男德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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